北投行進曲：浪漫溫泉鄉歷史寫真散策

推薦序

人間情味
雷驤

我們站在庭園草地上，擱著兩塊上回修屋頂時，換下來的「鬼瓦」，我備好棉紙與拓包，打算將圖形拓印下來。

楊燁是我鄰居，就住在坡底的一處國民住宅裡。聽說他對民間留下的俗物，都感到興趣，於是朋友們紛紛把東西送給了他。

我跟著楊燁到他家去一看，天哪，小小的住處都塞滿了這些受贈之物，人幾乎沒有容身之地。

在斗室中的楊燁，開始他靜態的研究，紀錄分析所獲得的事物，他的線索來源較諸學院方式，要豐富得多；耆老的餘談，街坊曲巷的流言，以及他來自歷史學、民俗學的背景，文獻照片的交叉比對，得自楊燁的想像與推斷，歷史並非創造，而是獲得了佐證。

楊燁已出版了幾本關於北投的往昔影集，關於他的維生之道，我們卻一無所知。他並不隸屬於文史團體，如孤獨俠似地，望穿兩百年前的北投平原，那官史中消淡的人間情味，或許就在楊燁的敘述中，悄悄回返我們心中。

推薦序

達人嬉遊序泉鄉
工頭堅（歷史旅行作家暨自媒體）

並不是每一個地方，都可以被稱為「台灣歷史的縮影」，但北投絕對有這個資格。

即使以我非常粗淺的理解：從台灣島形成的地質年代、地名命名由來與原住民的關係、大航海時代與清代初期的紀錄、日本時代的開闢與經營、戰後「美援」時代的溫柔鄉……等等，幾乎每個階段的台灣史，都曾在北投留下痕跡。

自己對歷史有興趣的面向，也多是「與世界之連結」，所以在臉書與YT頻道，也曾以「福爾摩沙大旅行」、「華麗島壯遊記」的主題，去試圖探索與發掘台灣與世界的聯繫，並且很欣慰地感受到讀者與觀眾對這個主題的興趣與支持。

回想起來，和本書作者楊燁，認識竟也超過十年了，真是歲月摧人老（笑）。那是2010 年，我短暫客串一季《華視新聞雜誌　達人嬉遊記》節目主持人，造訪台灣各地的達人，「燁子老師」正是其中一位。儘管拍攝那季節目時，因各種工作與角色的拉扯，導致身心俱疲，但在各地結識的朋友、以及獲得的知識，仍是記憶中最大的收穫。而或許也因為年紀以及關注的領域近似，這些年來，唯一還有聯繫的，便是楊燁了。

因我少年時期便居住在士林天母一帶，有幾年甚至就在北淡鐵路旁，沿線的各站都是學生時代活動的範圍。尤其還曾讀過一年的復興高中，對於北投理應不算陌生，但直到聽過楊燁的解說，跟著他一起踏查，才驚覺自己對北投的認識有多麼「淺」。特別記得他帶領拍攝組爬丹鳳山，去真言宗石窟旁草叢中，他發現的那顆上面刻寫著日文「台灣啊，一定要幸福」之大石；事隔多年，它早已成為人們口中的「北投幸福石」，甚至在成名後，也引起各種團體之覬覦，但我相信無論是在他或我心中，都是非常值得珍惜的回憶。

我所知道的楊燁，是個可以為了蒐集、保存北投以及台灣史的圖文資料，不惜傾家蕩產的熱情工作者；而我們能夠回報給他的，不就是將這些他精心蒐集與彙整的北投故事，悉心閱讀了解，並傳播給更多人知道嗎？以前做為領隊的身份，會以帶團走讀做為回應與致敬的方式，而今做為全職 YouTuber，心中默默許願，一定要在本書出版後，獲得楊燁首肯，做一集影片來介紹。既是致敬這段友誼，更是肯定本書的價值，真心期望有更多人能夠理解並珍惜北投。

推薦序

北投，我們的魔幻寫實與寫實魔幻
難攻博士（中華科幻學會會長）

關於台灣知名文史研究者楊燁寫了這本《北投行進曲：浪漫溫泉鄉歷史寫真散策》為什麼要找個搞科幻的難攻博士來寫推薦序？這件事情乍看當然非常奇怪，因此我有義務得花點篇幅跟大家說明一下。

我跟老兄弟楊燁認識好久好久了，兩人的交集正是建立在科幻（尤其老科幻）的共同興趣上頭：我曾經送過他一套初版超合金魂《超電磁マシーン ボルテスV》，他則回贈了一整套更珍貴稀有的台灣虹光版《無敵金剛００９》漫畫讓我痛哭流涕。

當我們一聊起魂縈夢繫的日本昭和老科幻之時，沒有強大外力干擾是絕對無法將兩人拉回現實的。這種過命的交情，我當然義不容辭也難以推辭。

但，撇開私人情誼不論，我這個毫無文史修為的科幻人，又是憑什麼資格來推薦這本北投故事？事實上，對我跟楊燁而言，這兩者之間還真有些說來唏噓的相似性。

科幻的本質之一，正是書寫與創造出某種既陌生又熟悉、既遙遠又親近的架空世界；但說來可悲，身為土生土長的台灣人，對於這塊土地的認識與情感，卻荒謬地跟前面的敘述，有魔幻寫實般的近似。

不曉得你對這段「聽起來也太科幻」的敘述能不能產生立即的共感，但仔細想想，當台灣人到其他國家行腳觀光的時候，我們總能很奇妙地感覺到自己正踏在那個國家的歷史地層之上：無論表層的都會景觀有多現代多光鮮，你就是能曉得那個地方應該曾經發生過許多故事。因為到處都能看到、遇到、摸到跟踩到百千年前生活在同一塊土地上的人們所留下的印記、斧鑿、指紋甚至足跡。

但最令我感到怨嗟的是──這種感覺，在台灣卻非常非常稀薄。

我們不曉得自己腳下踩著的地方，跟先人與自己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甚至偶爾還能在街角瞥見「此橋建於民國前八年」這類超時空的荒謬刻痕。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好幾代台灣人被紛至沓來的殖民者刻意將雙腳從地面剪去，讓我們對這塊土地的記憶無法順利在歷史的土壤上紮根；再透過種種虛構文本，將腦袋跟心思，偷偷接枝到另一個根本從未見過的遙遠國家，錯把他鄉當故鄉……

這種走在日常生活的街頭巷尾卻總以為腳下只是一堆沒有文化沒有感情沒有連結沒有故事的爛泥、絲毫踏不到歷史地層的悲哀，身為台灣人早已連見怪不怪都說不上了。

是啊，我也算是個在北投這個地方生活與工作了近十幾年的人，在翻開這本《北投行進曲：浪漫溫泉鄉歷史寫真散策》之後，那種既熟悉卻陌生、既親近卻遙遠的瞠目結舌與感慨萬千，那種發現自己腳下所踩的土地竟然含有好幾顆不同星球、明明不該科幻卻又異常科幻的荒謬，如果你跟我一樣認真讀完這冊嘔心瀝血，應該會有相同的感受。

老兄弟，感謝你寫出這本能幫台灣人重新長出根來接地的好書。

這篇小文算是我所能獻上的，最有誠意的祝福了。

自序

北投文史，用一輩子做好的工作
楊燁

做囝仔時，我家周圍有許多日本時代的木造房子，印象最深刻是緊鄰的長屋，每天上午11 點開始，就有許多漂亮的大姊姊進進出出，她們會去光明路上的美容院做頭髮、梳妝又打扮。除了美容院，數家「委託行」也是門庭若市，「玻璃絲襪」、「蜜絲佛陀」是最搶手的暢銷商品。下午4 點過後，長屋巷口陸續聚集摩托車接送這些大姊姊，送往飯店旅館上班。我有兩次坐摩托車限時專送的經驗，一次是膝蓋割傷血流如注，老媽趕緊叫摩托車送去醫院縫針，而另一次是賴床上學快遲到……

我的興趣一直在變，唯有畫圖及北投文史始終保持著，童年的生活日常，成為導覽分享素材。退伍後，在工作之餘開始台灣各地的田野調查，最後選擇聚焦在北投，是自知之明使然，因為沒本事研究自己沒有長期生活過的地方，尤其今日網路資訊爆炸的時代，表象的內容已不能滿足自己文史拼圖解謎症頭，對於故鄉寸地，除了實際走踏觀察、訪談、紀錄，文獻史料收集整理及判讀，加上神奇、自動找上門的因緣，才有機會碰觸到接近真實歷史的門檻。

我並非學者，不知道學術界的規矩，猜想應該有其一套完整教育及方法，我對新、舊雜物充滿興趣，依自己在俗民生活圈感受到的活潑，用生活與風俗慣習去相應，更喜歡親自動手搞清楚時間順序，而非讀別人的想法或推論。講白的，就是整理一分資料（專家口中的「抄資料」）、說一分話，這樣的行事作風，與學界應該是完全背道而馳吧。

回頭檢視近30年來，為北投所寫的文字紀錄，發現所謂的「文史」會隨著新的證據而調整或改變，歷史在前一秒是靜止的，下一秒是轉動的。希望我所提供的「暫時結果」，能讓有心的朋友繼續充實，使這面大型拼圖更趨於完整。

在此，要特別感謝北投仕紳陳泊文醫師多年來的贊助及照顧，不然沒資源的地方文史工作者必定撐不下去。還有牽兮虹兒及老媽，要忍受家裡像回收場一樣的生活空間及頇顢（hânbān）賺錢的我。也要感謝前衛出版社的君亭耐心陪伴，等待8年不斷修改文稿的本書。最後還要感謝雷驤老師、工頭堅及難攻大士，這本書能賣得出去，完全要歸功於您們的推薦序啊！要感謝的人真的太多了，名單列在自序後，敝人銘感五內，請受在下誠心的大禮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