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異化班級：回應所有學習者的需求

序

她一直等他們都回到他們平常習慣的位置之後，她才問他們：「是我選擇了你們，還是你們選擇了我？」而靈魂隊的這些孩子們答道：「都有！」

~E. L. Konigsburg 相約星期六 (The View from Saturday)

對我而言，這本書有如一趟被分成兩個階段的旅程。在離開了培育我作為一個教育家與作為一個生命個體的公立學校與在公校20多年的教書生涯之後，我隨即寫下了這本書的第一版，該書後來於1999年出版發行。在我的思緒與呼吸間，昔日的那些時光對我仍記憶猶新，充滿了懷念。當時我還跟我那些任教於維吉尼亞大學的新同事們說，我覺得我自己永遠是個中學教師，如無意外的話，我想我在大學任教的時間它不可能比我過去在中學教書的時間還長。不過我的預知能力似乎有些失靈—其實它們也蠻常失靈。就在我快完成修訂後來被出版成第二版的差異化班級(The Differentiated Classroom)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在大學教書的時間，它早已比過去我在中學教書的時間還長。

很多的事情在過去15年間都改變了。以前的教室裡學生的組成很單純，但現在的教室卻要面對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在1999年的時候，老師跟學生能運用的教室科技甚為珍稀，但在今日，科技將教室開放給全世界、開放給一個對於教與學有更多不同思考觀點的世界。和過去相比，我們現在知道了更多關於教學與學習的科學，不論是美國還是其他國家的教育家們，他們都經歷了林林總總的國內討論，這些討論聚焦在他們教育下一代的內容與方法。當然，也因此出現了更多熟知差異化教學的教育專家，他們其中有一些人甚至認為差異化教學是今日教學現場的教師們必須具備的能力。

不過，對我、對學校、以及對教室來說，許多事情仍然沒變。在我心深處，我始終是一個中學教師，滿心感激自己如今能有這個機會從我現在職位的研究面上去獲取新知。而在許多學校裡面，教學仍然一面倒地要求齊頭式平等。而努力不懈地提升學生考試成績表現，只會讓現在的課程與教學比起15年前更為欲振乏力。而學校在面對來自低收入家庭與有色人種家庭的學生時，跟面對來自白種人家庭與經濟佳的家庭的學生相形之下，彼此之間仍存在著難以消弭的鴻溝。

教育圈與我之間的異同處使得書寫第二版差異化班級(The Differentiated Classroom)這件事情變得既複雜、也有其必要性。我有更多事情得想、有更多東西得學、也有更多機會去撥亂反正。

當我在寫這本書的第一版時，我突然意會到教學它其實有一部分就在書寫歷史。我回想起自己過去教書的個人歷史，感覺自己如此地貼近前人，尤其是貼近過去那些在只有一間校舍的學校裡就能教起書來的老師。這些老師們來者不拒並且以行動說明自己:「我感謝每一個來到此地學習的人。儘管你們每個人如此不同，但我們定能處得來。」我的思緒被拉回到那些無數個在我人生第一個真正的教書夥伴家打拼度過的夜晚，當時她與我兩個人多麼努力想弄懂多工教學的教室（multi-task classrooms）要如何運作，而多工教學的教室很顯然是我們那些彼此差異性極大的學生所需要的。我想起那些被我教過的學生的名字與臉孔，也想起那些其實教了我更多事情的人們，這些人當中有高中生、幼兒園生、中學生，他們彼此間如此相像，卻又十分不同，他們需要我為了他們去成為許多不同的事物，同時他們也教會了我怎麼去做到這件事情。我憶起了我在維吉尼亞州福基爾郡(Fauquier County)的同事們，他們既認真工作、勇於冒險、跳脫框架思考、樂於教學，他們也創造教學之樂。福基爾郡是個雅緻的學區，即便當時它地處偏遠、狹小、且因為荒僻而不受多數人留意。而且福基爾郡它還是個很不錯的教學訓練所，因為那裡很鼓勵教師為了服務孩子而努力地創新教學。

這本書的第二版包含了我回溯自己在維吉尼亞大學、在全美各校、以及在更多地方的「第二人生」中走過的路，我如今有幸能與世界各地的教師共事，並與會成為我們世界未來棟樑的各類學生合作。我那些在大學的同事會推動我去思考、讓我見識到卓越，而我的學生則始終擔任我的最佳導師，他們會先問我：「為什麼要這樣？」然後不可避免地又接著問我：「為什麼不行？」

世界各處其他老師們擁有的問題交會出了一面由共同的理解與共享的不安所織成的錦緞，它成了我們成長的溫床。有這個機會去寫本書的再版，它催使我去審視從過去到現在，我的想法在這段時間改變了多少。我很欣慰的是，如今重讀某一段自己在15年前所寫下的文字，文字的內容讀來還是很有道理。我也同感安慰的是，如今我的想法變得更銳利了，能濃縮原書部分章節的內容且將它們重新聚焦。而我也不好意思地承認，儘管我們花了不只15年的時間在討論那些能夠回應學習者需求的教學方式，但我們仍然會不由自主地受到15年前—甚至50年前—就已經影響我們的教學策略所吸引，畢竟我們既熟悉這些策略、覺得它們好用也感到內心自在。

對於教學與差異化，時下的教師跟1999年的教師都愛問一樣的問題：「你要怎麼算成績？」「如果我們最終要面對的是標準化測驗，我們要怎麼讓教學差異化？」「如果我的學生們沒有做同樣一份作業，難道他們不會生氣嗎？」「如果學生們沒有得到同樣的____(作業、考試版本、完成作業的時間等等)，這樣的課程夠公平嗎？」

在過去15年來，我們始終因擔任教職而有所成長。我們更專注且順從地肩負起我們的教育責任—雖然我們不盡然都能專注在尋求更好的事物上，且我們也有可能為了達到成功而採用了一些有問題的策略。但至少我們變得沒有像過去那麼天真。我們當中有些人變成了科技達人。而在許多學校裡，我們對於教學工作的實際面也多了許多充裕的討論。

只是，我們還是很容易在教導我們的學生時，無視於現實而總當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我們好像瞎了眼、看不見他們的本性，反而老是試著想要評估學生，把他們貼上標籤並且把他們分門別類。我們手上握有屈指可數的優質教法與不可勝數的粗劣教法，它們之間的差距可以天涯地角，也可以相去咫尺。我們善待了某些孩子，但卻冷落了大多數。我們老是在「趕著上完」那些交付到我們手中的課程，卻沒有在學生知情的情況下，邀請他們去探索各個學科與這個世界。

我想是我—過去和現在—的學生把我變成了一個樂觀主義者。教職它這份工作既面對改變的契機也要面對抗拒改變的阻力，而我選擇將種種跡象視為一種機會，讓我能夠繼續地思考下去，讓我能夠繼續地尋找適當的詞彙與圖像，以找出一種更為人性化且更有成效的方式去擔任教職。第二版差異化教室這本書裡的教學原理

打從我首次將它們寫入書中、首度在我的中學教書夥伴的守護下測試它們起，它們對我而言就一直有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而另一個從1999年起至今仍常見的問題是:「我哪還有時間進行差異化教學?它這麼難，而且我已經夠忙了。」時間與經驗使得我更能夠針對這個問題給予我唯一知道的答案:「立定志向。想著自己明天能夠比今天表現更好，而不會想著趕快完事或覺得自己『已經夠好了』。」我曾經在教室裡聽過一個老師對學生說:「它當然很難，所以才值得花時間，而且你絕對能夠應付困難的事物。」

教即是學，學即是成長，而這種歷程形塑專業與創造新生活。這本書關係著你如何以一個教師的身分，寫下屬於自己個人的歷史—一次一天、一次成長一些、一次一個學習夥伴。而希望在你追尋的道路上你會覺得這本書有用。

在我們正式開始之前，我想要感謝過去那些讓我的生命變得更美好的老師們。這些老師之中有些人是我的同事、有些是我的學生、有些人是出版社的編輯、有些則是書的作者們、而有些則是我的友人—但他們都算是我的老師，因為我的世界有了他們的存在，如今的我才能夠變得如此強悍。

最後，對那些身處在世界各地、嚴拒停滯在他們已達到的熟練與專業水準繼續教下去、並能永遠向前看且把自己向上提升的諸多教師們，我想要對他們獻上我個人最深的敬意。你們真是教育界的生命鬥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