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奸佞 (四) 完

──愛你,不計回報,不想有來世,只求生生世世,永在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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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出版日:2016/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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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雪夜三人狂亂之行後,
令狐春水出走無蹤,
賈涉與顧鵬飛斷絕關係。
西川王氏新軍大勝,
謀士賈涉瞬間成為眼中釘,
即將被遣返回朝作為韃靼人質。

但賈涉正欲如此!
強敵逼境的積弱之國,
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唯有重創韃靼,新王才得以奠基,
賈涉才有東山再起之日……

但敵營凶險,
韃靼大汗烈匕圖更布下了絕命任務
──勸降對營謀士一名。不成,死!
賈涉千算萬算卻未能算到,
此行任務對象,卻是自己拿命也喚不回的無情人……


──愛你,
不計回報,不想有來世,
只求生生世世,永在此刻──

試閱

第三十一章

顧鵬飛看著睡夢中的賈涉,忍了又忍,卻最終沒有忍住,在他的面頰上偷偷的印上一吻。
卻不料賈涉突然睜開雙眼,顧鵬飛心頭一跳,暗叫不好,朝賈涉看去,只見賈涉睡眼惺忪,還帶著一絲從夢中醒來後的遲鈍,顯然沒有發現顧鵬飛剛剛做了些什麼。
顧鵬飛心中偷偷的鬆了一口氣,問道:「怎麼忽然醒了?」
賈涉翻了個身,面朝著顧鵬飛,用著迷迷糊糊的聲音道:「剛剛作了個夢,夢見一處好地方,有山有水,山清秀,水明澈,覺得很美,但是看得不太清楚,想要用力睜大眼睛看,結果用力過大,醒了!」
顧鵬飛見賈涉的嘴角微微上揚,雙眸中帶著一絲憧憬和眷戀,大腦有點發熱,脫口道:「明天正好經過桂州,那裡山水天下聞名,你想去的話,我帶你過去看看?」
賈涉嘻嘻一笑,點頭道:「好啊,你前些天也答應過我,只要到了廣南西路境內,我想去哪裡,就陪我去哪裡的!」
顧鵬飛聽賈涉這麼說,肚子裡暗暗的懊悔,後悔自己不該一時衝動,胡亂應允,但話已出口,也沒有收回來的道理,還未等他細想,賈涉便拉過顧鵬飛的一隻胳膊,將它環住自己,枕在顧鵬飛的肩頭,笑道:「這兩天沒有人抱著睡,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顧鵬飛便有些艱難起來,賈涉見顧鵬飛動也不動,問道:「你怎麼了?」
顧鵬飛心頭再三思量,最終決定還是不要去提及那天和令狐春水一起把賈涉弄昏過去的事為好,便道:「又不冷,擠在一起有些熱!」一面說,一面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回去。
賈涉眼珠轉了轉,道:「鵬飛,我有些渴,幫我倒杯水來喝!」
顧鵬飛便依言給賈涉倒了杯水,賈涉喝了半口,看著顧鵬飛略微乾澀的唇,笑道:「你渴不渴?我餵你喝?」
說畢,也不等顧鵬飛回答,便湊了上去,吻住顧鵬飛的唇,將口中的水哺入對方的口中。
顧鵬飛被賈涉撩撥的實在是難以忍耐,對方的舌靈巧柔軟,處處撩撥著,顯然不懷好意。
賈涉見顧鵬飛氣息粗重之後,才鬆開顧鵬飛的唇,柔聲道:「鵬飛,你說,如果我隱姓埋名,就在你身邊當一名小吏,好不好呢?」
顧鵬飛心頭一震,不可置信的朝賈涉看去,賈涉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狡詐之意,反而嘴唇微揚,眼中布滿了水氣。
顧鵬飛扭過頭去,深深的吸了幾口氣,道:「你不會甘心的!我……我出去一下,你先睡吧!」
說畢,顧鵬飛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披了件外衣,便朝外走去。
他走出房中,天空月朦朧,星閃爍,清涼的夜風鋪面而來,吹著顧鵬飛有些發熱的腦袋。
片刻之後,顧鵬飛猛然醒悟,叫了一聲「不好!」便衝進房中,他心中暗自懊惱,自己怎麼一時大意,給了賈涉偷溜的機會!
他幾乎是破門而入,然而當他看見賈涉依舊安靜的睡在床上,哪裡也沒去的時候,一顆懸到喉嚨的心才落回肚子裡。
經過這麼一折騰,顧鵬飛半點睡意也沒有了,他點燃一盞油燈,坐在房中,隨意翻開一卷書,卻根本看不下去,只時不時的朝賈涉瞄去,耳邊回想著賈涉的那句話「我隱姓埋名,永遠跟在你身邊,好不好?」
顧鵬飛心中默默的答著:若你真的這麼想,我求之不得!
第二日一早,顧鵬飛果然帶著一百來名隨從,繞道去了桂州。
桂州地處廣南西路正中,三水交匯之處,境內山如玉峰,水若碧帶,一路上隨時可見從平地上突兀而起的百米來高的小峰,此處山與別處不同,並非西川那種人跡難至的連綿深山,卻是散落在平地上的獨峰連峰,峰下水流環繞,倒影出清澈的影子。
賈涉一路上興致頗高,根本不去和顧鵬飛提半點朝堂之事,只是一心遊山玩水。
顧鵬飛經過昨夜,自己放賈涉單獨一人在房中,賈涉也沒逃跑,讓他心中放鬆不少,雖然沒有睡好,但心情輕鬆,比之一路上的提心吊膽要舒服許多。
眾人沿著大路行進,因賈涉見風景美妙,便帶著顧鵬飛一行人漸漸往人跡罕至的山林深處走去。
轉過一座碧峰之後,忽見到一江碧波,宛如玉帶,江面上波光點點,微風吹拂,將江心的影子搖晃。
賈涉指著遠處的山峰碧影道:「哪裡看起來好像不錯,過去看看?」
顧鵬飛有些為難,他這次出來,只是走陸路,又無船隻,有些不太願意多生事端。無奈賈涉興致高漲,指著江面上順流而下的一只竹排道:「可以坐那個!」
顧鵬飛不願在這個時候打擾賈涉的興致,便點了點頭應允了,只是竹排不大,僅有一只,也裝不下許多人,顧鵬飛便只帶了四、五個人隨行,讓其他人各自去了,自己卻緊緊的站在賈涉身邊。
賈涉與放排的撐夫交談,又聽不懂當地的土話,只得放棄,倒是顧鵬飛在這邊一年多,學了幾句,讓竹排將幾人送到美景之處去。
竹排在江中滑動,轉過一座青峰之後,忽來到一處鏡湖,湖中一個小島,島上滿是粉色桃花,落櫻繽紛,樹下芳草鮮美,清香撲鼻。
賈涉對顧鵬飛笑道:「鵬飛,那島上看起來不錯的樣子,和我一起過去看看?」
顧鵬飛環顧四周,見那島只是一座孤島,也不大,橫豎只有兩、三百步,便點頭答應:「好!」
竹排在島邊停下,賈涉跳上島去,拉著顧鵬飛的手就朝著桃花林中走去,顧鵬飛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賈涉拉著手,覺得有些不太好,便甩開賈涉的手。
賈涉走的極快,桃花又開得茂密,才走了兩、三步,他的整個身子就被桃花遮住,顧鵬飛有些擔心,趕上兩步,卻不料一陣風吹來,花瓣漫天,有一片還飄到他的眼前,將他的視線遮蓋住。
顧鵬飛忙伸手去扒開遮眼的桃花,尚未扒開,卻忽然覺得兩片溫暖的唇湊了上來。
顧鵬飛有些不好意思:「阿涉,後面還跟著人!」
賈涉一笑,他當然也看見後面還跟了顧鵬飛的隨從,但也看見,那些隨從見到自家將軍和美人遊玩,此刻恐怕要辦事,都自覺的退出桃花林,等候在竹排邊了!
賈涉歪著腦袋,笑道:「這裡是個孤島,左右不過兩百來步,又沒有別人,你武功勝過我十倍不止,帶的人又多,還怕我跑了?」
顧鵬飛心中想了想,覺得賈涉這話說的又道理,便也放下心來。
美人在懷,主動的投懷送抱,又是大白天,不用擔心自己在床上累了睡得死,更何況對賈涉十分重要的包裹,並未帶過來,賈涉應該不會這樣偷跑。忍耐多日的顧鵬飛再也有些忍耐不住,將賈涉緊緊的抱住。
賈涉微微掙脫,拉著顧鵬飛坐在一棵樹下,草叢裡的露珠此刻被太陽照得閃亮,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來。
賈涉靠在顧鵬飛的身上,緩緩的道:「鵬飛,你說,聖上快不行了,接下來會是誰上臺?」
顧鵬飛一愣,不知賈涉為何突然轉移話題,他想了想道:「不論是誰上臺,總比現在的好!」
賈涉一笑:「也是,算了,現在不說這些!這裡景色挺好,旁邊又沒有半個人,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顧鵬飛道:「你說,我聽著!」
賈涉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有時候,我也希望你能夠考慮我的感受,不要太過固執,做出一些讓我很為難的事情好麼?」
顧鵬飛即刻道:「我不會讓你回京的,這件事情,你就算是說破天,我也不會改變!我知道這個時候朝中局勢未定,你或許可以及時趕回去尋找新的靠山。但是太過冒險,大可不必如此!」
賈涉見顧鵬飛果然說不通,便笑道:「你多心了,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情!難道除了這件事,你就沒做過別的讓我難堪的事情麼?!」他說到後來,眼中漸漸多了幽怨責備之意。
顧鵬飛心中一跳,那件事情是賈涉的禁區,他根本不敢提,此刻見賈涉相問,便試探著道:「你……你說那天……」
賈涉歎了口氣,看著搖曳的落花,道:「那天過後,我的確很生氣,還把春水趕走了,本來是打算永遠不理會你的!但……後來想想,好像也不能全怪你!」
顧鵬飛見賈涉肯提及那天的事情,便稍稍安心,道:「阿涉,我,是我不對,你想打想罵,都隨便!我那天是氣昏了,也……也難過的厲害!」
賈涉沉默的看著顧鵬飛,過了一會兒,道:「你那裡又腥又躁,聞起來十分不舒服,什麼時候讓你也嘗嘗那種滋味,就知道其實更難過的人是我!」
顧鵬飛心中怦怦直跳,這句話過於露骨,是直白的挑逗了。
賈涉微微挑眉,看著一動不動的顧鵬飛,笑道:「還要我說的更明白嗎?我幫你幹過幾次了,顧大將軍難道不肯屈尊一次?又不用你花什麼力氣……算,算是扯平吧!」
顧鵬飛看著面前的賈涉笑如春山,心頭那微弱的火苗就好像澆了汽油一般,轟的竄高數丈,二話不說便深深的吻住賈涉。
漫天落花之下,美人如玉,顧鵬飛一件一件的將賈涉的衣服脫下,他從未在白天見過賈涉的身體,此刻看到,對方皮膚猶如白玉一般,溫潤光滑,頭髮散落在肩頭,嘴唇輕咬,小腹下一團陰影搖晃。
顧鵬飛低下頭,含住賈涉的東西,耐心的吮吸親吻起來。
趁著顧鵬飛低頭,視線不及的瞬間,賈涉將顧鵬飛身上帶的水袋取下,仰頭喝了一口,含在口中。
顧鵬飛聽見賈涉從鼻中發出的悶哼,微微抬起頭,見到賈涉滿面粉色,竟比灼灼的桃花還豔麗幾分。
顧鵬飛低聲叫賈涉:「阿涉……」
賈涉拉起顧鵬飛,主動的吻了上去,一股細細的清流,順著顧鵬飛的喉嚨流向他的胃中。
顧鵬飛渾然不覺賈涉趁機給自己餵了什麼,只感到全身都有火在燃燒,他將賈涉的雙腿分開,托起賈涉的臀,讓自己早已經硬的發疼的東西抵住賈涉的穴口,低聲問道:「阿涉,你心中,是喜歡我的,對麼?哪怕不是完全的喜歡,但至少,也有一處位置,是不是?你,是真的很想和我做……」
賈涉笑嘻嘻的點了點頭,道:「嗯,是啊!如果你肯放我走,我就會更加喜歡你了!」
顧鵬飛心中一凜,他皺著眉頭,砸吧了砸吧唇,猛然失聲道:「你剛剛餵我喝了什麼?!!」
賈涉依舊笑嘻嘻的道:「你太警覺了,只有趁著這種時候才會放鬆警惕!放心,不是什麼毒藥,不過一點蒙汗藥而已!」
顧鵬飛心頭亂跳,他此刻才隱隱的嘗到口中蒙汗藥特有的那種略微苦鹹的味道!他猛然站起身,卻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顧鵬飛近乎是憤恨的盯著賈涉:「你!!」
賈涉站起身,將顧鵬飛身上還沒脫光的衣服一件件的扒掉,把他剝的精光,又將衣服撕成條,將顧鵬飛的手腳都牢牢的縛住,綁在樹幹上。最後,他將自己的衣服穿好,自顧自的道:「鵬飛,你逼我的!每天都防範的那麼嚴密,直到昨天晚上的時候,才給我留了一點空隙,讓我有機會把包裹中的蒙汗藥混入水袋中!」
顧鵬飛只覺得自己腦袋昏沉,神智正在慢慢的遠離,他有些絕望的看著賈涉,用著最後的一絲力氣:「你別回臨安!別回去!」
賈涉挑眉:「你很固執,我也很固執。看來我們兩個是談不到一起去了!鵬飛,你上次那樣對我,我還沒找你算帳!今天做的也不認真,才幫我搞到一半還沒讓我爽夠就想上我,別以為老子會原諒你!」
顧鵬飛看著越走越遠的賈涉,近乎是大叫:「阿涉,別走!你會被送到韃靼去的!」
賈涉站在花叢之中,回過頭來,花瓣點點從他面前飄過,他的眼中閃現出前所未有的堅決:「我說過,我必須回臨安!本來是想要帶著我的包裹一起走的,但是現在機會難得,那東西不要也罷!」
顧鵬飛雙眼通紅,他已經難以說出話來,只是帶著一絲懇求的目光看著賈涉。
賈涉上前一步,在顧鵬飛微張的唇上輕輕一啄:「顧將軍,這裡是個小島,並沒有別人!你的那些侍衛一時半會不會前來打擾你辦事,蒙汗藥的效力,會持續三、四個時辰,你……如果不想光著身子出去,就再花一點時間來想辦法出去吧!」
說畢,賈涉抱起顧鵬飛尚未被撕破的衣服,頭也不回的大跨步的走出了桃花林。
顧鵬飛已經神志昏迷,垂下腦袋,動一根手指都是不能了!
賈涉走出林子,四處看了看,折了一根竹枝,將竹節的中心掏空,含在口中用來在水底呼吸之用。他準備好一切,便沿著水路,神不知鬼不覺的潛走了。
等到顧鵬飛再次醒來,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分,他舉目四望,四處早已經沒有了賈涉的影子,他想要張口呼叫,口中卻被塞滿了布條。
顧鵬飛深深的吸了口氣,歇息了半個時辰之後,身上的力氣才再次回來,他用力的掙斷綁住自己的布條,扯掉口中的破布,在島上轉了一圈,卻發現賈涉也做得十分絕,將自己的衣服扒得精光,連條底褲都沒留給自己。
顧鵬飛在心中默默的搖頭,果然還是一時疏忽大意,讓他跑了。無奈之下,只得赤身裸體的走出桃花林,找自己的侍從要了一套衣服。
那些侍從雖不知賈涉的真實身分,到了此刻,卻也已經全然明瞭:怪不得自家這位將軍一直不近女色,原來是喜歡上玩男寵了!!只是,為什麼此刻只見到將軍一整天之後獨自歸來,那個男寵卻不見了蹤影?難道是,顧將軍太過勇猛,將那男寵玩死在林中毀屍滅跡了?
賈涉知道,顧鵬飛掙脫自己的束縛,至多不過一天的時間,如果快的話,恐怕他當天晚上就要四處抓人了。
賈涉在水底潛行,一面走一面思索:從此地到臨安,不下千里,自己要在最短的時間趕回去,騎馬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顧鵬飛一定也會想到,必然會在半路攔截!
該怎麼樣,才能用最快的速度,不被顧鵬飛發覺,趕回臨安?
賈涉在水中潛行,便走邊想,等到他浮出水面之後,已經想到了兩全的辦法。
賈涉將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擰乾,再穿回去,不到片刻,有些微溼的衣服便已經被他的體熱和太陽烘乾。
他又弄些了塵土,塗到自己的臉上,偷偷的摸回顧鵬飛所在的住處。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真是千古顛簸不滅的真理!
顧鵬飛所帶的人今天都出去陪賈涉遊玩,僅剩下兩、三名軍士留在驛館之中,賈涉想要偷偷的進去並不難。
他溜進驛館,在兩人的房中找了很長時間,卻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的那個包裹。
賈涉細細的思索,他已經將顧鵬飛身上的衣服扒光,那包裹不在顧鵬飛的身上,也不在房中,會被他放在什麼地方,全然不知!
賈涉想了想,在房中找出筆墨紙硯,給顧鵬飛寫了一封短信。
然後將那封信放在桌上,他自己躲到床底下,等著顧鵬飛回來。
顧鵬飛回來的比賈涉想像中的要快,還是在夕陽西下的時分,賈涉便聽見了他的腳步聲,帶著一絲焦急和不安,朝著房中而來。
賈涉伸出手,扣住床底的弦,緊緊的貼在上面。
賈涉原本以為,顧鵬飛會在房中搜查一番,說不定還會朝床底看,所以他才身體凌空,貼在床底板上,卻不料顧鵬飛一進門,便看見了桌上的那封信。
顧鵬飛展開信,看了半晌。賈涉在床底聽見顧鵬飛略微沉重的歎氣聲,以及一聲聲的低低的叫賈涉的名字。
那聲音中包含著太多的東西,似乎是心痛、難過,又似乎是不甘和眷戀。
賈涉心中一陣發慌,覺得自己做的似乎有些過分,但若不如此,顧鵬飛又怎會按照自己想的走?
賈涉等了一會兒,見顧鵬飛不打算搜查房中,便也知道沒必要一直貼著床底板了,再說賈涉的力氣也有限,如果顧鵬飛今天一整個晚上都不出去,他又怎能堅持一個晚上?
賈涉偷偷的鬆開手腳,趁著外面腳步聲有些凌亂的掩蓋,趴回床底的地面上。
四肢落地,賈涉歇了一會,便大著膽子,偷偷朝外面看去,只見房中一盞孤燈,顧鵬飛坐在床沿上,手中拿著賈涉留給他的那封信,只是默默的發呆,身影顯得十分孤獨。
信中所寫的內容,是賈涉已經說爛了的東西──自己為什麼要回臨安。與平日所說的不同,是賈涉在末尾添了一句話:鵬飛,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若你真的不想讓我出事,把我的包裹和行禮,幫忙送到臨安來!
顧鵬飛放下信,出門,片刻之後回來,手中拿著賈涉的包裹。
顧鵬飛坐回床上,賈涉就在他底下,能夠聽得見悉悉索索的聲音,顯然是顧鵬飛正在打開賈涉的包裹。
賈涉聽得見顧鵬飛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正是顧鵬飛看到了賈涉的包裹中,所寫的東西。
那是賈涉這一年多以來,遊歷四方的見聞經歷。當然不單單是一些見聞經歷,裡面還包含了許多朝中人士在地方的勢力,裡面有他們侵占百姓田地、違法之事,更有一些當地豪強真實的土地狀況和佃戶、自耕農的情況。
從江浙一帶到西川,幾乎是大半個天水朝的情況,都一一的記錄在冊。
賈涉聽見顧鵬飛發出低低的感歎之聲。顧鵬飛自言自語的道:「阿涉,你……我總是鬥不過你什麼都料到了!你能提前一天給我留下信件,怎麼不想想你自己回去後的處境……」
原來顧鵬飛竟以為賈涉留給他的那封信,是頭天晚上寫的!
賈涉聽在耳中,心內苦笑:鵬飛,你未免也將我看得太先知先覺了些!
當天夜裡,顧鵬飛便將賈涉的行李和包裹,收拾好放在那兩個大箱子中。
箱子上的鎖依舊是賈涉以前的鎖。
做好這一切之後,顧鵬飛才睡下,賈涉在床底聽見顧鵬飛發出均勻的鼾聲之後,才偷偷的從床底爬出來,溜出房外。
房外的院中是一輛馬車,很顯然,顧鵬飛要將這些東西運回京城,是要用馬車運送的。
賈涉溜到馬車底,用繩子將自己綁在車底,以防自己第二天力氣耗盡從車底掉落。
第一天,賈涉在馬車底吃了一肚子的灰,當天晚上休息的時候,他才能夠從車底爬出來,吃點東西,喝點水。賈涉不敢喝太多的水,因為怕路上要小解被發覺。
第二天,賈涉已經習慣了這種顛簸,不覺得那麼難受了。
第三天,賈涉找了個機會,趁顧鵬飛不注意,悄悄的溜進馬車,躲在那兩個大箱子背後。
第四天,顧鵬飛似乎也累了,坐在馬車中,賈涉只有繼續在馬車底吃灰。
顧鵬飛走的很快,也派了人四處找賈涉,特別是在廣南西路境內的各處關口,只要遇到騎馬的人都要攔截下來。
但是,顧鵬飛萬萬想不到,賈涉竟跟他在一處!就在咫尺!顧鵬飛搜查了所有的地方,卻獨獨忘記了他自己這塊地方。
半夜的十分,賈涉偶爾會聽見顧鵬飛說夢話,甚至有一次顧鵬飛叫著賈涉的名字從夢中驚醒。
夜色中,賈涉在馬車底偷偷的探出頭,看得見顧鵬飛臉上的驚恐。那是賈涉從未見過的景象,賈涉見過他殺人,見過他眼也不眨的面對千萬敵軍,卻從未見過他臉上有著那樣的恐懼。
顧鵬飛夢見了什麼?賈涉不知道,只是在那一刻,賈涉看著顧鵬飛英俊的面龐上流露出來的惶恐,內心中彷彿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一般:鵬飛是真的害怕,害怕我會被送到韃靼去,他竟擔心憂慮至此!
顧鵬飛因四處都找不到賈涉,更加擔心賈涉回到京城會有危險,是以自己走的也十分快!只用了十天,顧鵬飛便帶著行李,疾馳到了臨安城外。
頭天夜裡,顧鵬飛在離臨安百里之外的一處歇息,賈涉趁著夜色偷偷的溜走了。
賈涉當然不會和顧鵬飛一起進城,他也不可能大搖大擺的回去,他必須先弄清楚,到底京城是個什麼情況!
在離開的前一夜,賈涉是有些想去看看顧鵬飛的樣子,只是事到臨頭他害怕被顧鵬飛發覺,只得放棄。
賈涉趁著夜色偷溜,摸黑趕路,終於在第二天一早,從西南面的清波門進入了臨安城中。
城中的景象和賈涉離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很大的不同,他家就在清波門附近,離皇宮不遠,走上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正是三月底,天空中飄著細雨,賈涉去買了一頂斗笠帶在頭上,在諸多打傘而行的人群中,並不打眼。
賈涉路過皇宮的時候,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同,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只是整個宮殿,都透露出陳腐和糜爛的氣息。
亦有一些面熟的官員路過,看起來行色匆匆,偶爾的議論還能鑽入賈涉的耳朵:「賈少傅既然沒死,為什麼還沒回京?」
「是貪生怕死?韃靼二十萬大軍橫陳邊境,都是因為他!」
「官家會不會將賈少傅送去韃靼?」
「誰知道呢?宰執和親王不正在商議此事麼?」
「真不知是福是禍!」
賈涉拉低帽檐,遮住自己的臉,朝著家中走去。
他路過長長的青石板路,來到自家門口的時候,猛然一愣。
門口紅漆大門依舊如故,茶盞大的銅釘看起來有些鏽跡斑駁的樣子。
門上的匾額卻已經不是那個大大的「賈府」二字,卻變成了驛館!
賈涉一年未回京,想不到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賈涉雖急於想知道,卻不敢在街上隨便拉著什麼人問,因為他家附近的人恐怕都認得自己。
賈涉轉到城的東北角,找了一家茶館,裝做喝茶的樣子,將帽檐拉低,和茶博士問了幾句:「我是賈少傅的遠方親戚,今日過來投奔他的,怎麼他家搬了地方嗎?」
茶博士一邊給賈涉倒茶,一邊說:「這位客官你是外地人?你來的晚了,一年前賈少傅在濠州病逝,他又沒個什麼親戚,更無子嗣,家中的東西早就充公了,他的府邸改建成驛站了!這幾天聽說賈少傅沒死,不過……嘖嘖,恐怕要被送到韃靼當人質,你這親戚,不去認也罷!」
說話間,茶博士已經倒完了茶,賈涉坐下吃了一口,卻是上好的西湖龍井。
坐了片刻之後,賈涉開始琢磨,要去哪裡落腳。
顧鵬飛已經抵達京城,他家就在附近,但是去他那裡顯然不合適。
文善處倒是能夠去,但是他目前任戶部尚書,來往的人頗多,人多口雜的也不怎麼方便。
胡業勤、屠萬和趙京中三個狗腿子的住處倒是個好地方,但人走茶涼,他們是否會聽自己的話是一說,而且這三人官職頗低,並不是太好辦事。
一直住在客棧中?且不說自己錢沒帶夠,客棧也不安全!
賈涉丟下銅板,付了茶錢,信步走在街上,不經意間猛然抬頭,忽然見到一處垂柳掩映的宅院,正是普安王趙啟的宅子。
賈涉在心中衡量片刻,伸手敲響普安王府的側門。

詳細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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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語言
    • 中文繁體
    • 裝訂
    • 紙本平裝
    • ISBN
    • 9789862968819
    • 分級
    • 普通級
    • 頁數
    • 256
    • 商品規格
    • 出版地
    • 台灣
    • 適讀年齡
    • 全齡適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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