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死神(邊境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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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紐約時報排行榜常客伊洛娜・安德魯斯作品——
歡迎來到邊境，兩個世界的無法地帶！
這裡是生與死的角力之地。
行走的瘟疫 ✕ 殺戮的紳士
再溫柔療癒，都可能致命！
擁有貴族頭銜，又具罕見治癒魔法，來自異境的夏綠蒂本該是明日之星；
但一場失敗的婚姻，加上體內蠢蠢欲動的黑暗力量，卻讓她本有的一切分崩離析。
理查來自流亡者之地，可現在的他受過菁英教育、風度舉止無懈可擊，劍術高強，各方面都足以自傲；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揮之不去的昔日記憶，讓他變成了什麼人。
以滅掉奴隸販子為己任的「獵人」，
有著「銀色死神」名號的治癒者，
當兩個同樣深受罪惡感折磨，又擁有共同敵人的高手在邊境相遇，
這對絕佳的殺戮拍檔，是否也將一起往地獄奔去⋯⋯
本書特色
☆亞馬遜書店讀者4.5顆星推薦、Goodreads讀者4星推薦
☆ROMANTIC TIMES年度最佳超自然羅曼史
☆BARNES & NOBLE書店暢銷榜
☆BGI書店暢銷榜
☆BOOKSCAN暢銷榜
☆精彩細緻的魔法世界觀、獨立堅強的女主角、系列每集劇情獨立，魔法、電光、變形者、不同世界的衝突⋯⋯讓人欲罷不能。
名人推薦
「伊洛娜．安德魯斯作品，保證是好故事。」
——《幻形者》紐約時報排行榜暢銷作家 派翠西亞．布麗格 （Patricia Briggs）
「都會奇幻中最引人注目的作者之一……伊洛娜．安德魯斯只會端出最棒的作品。」
——《女獵夜者》紐約時報排行榜暢銷作家 珍妮恩．佛斯特（Jeaniene Frost）
「超級迷人。」
——《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充滿了幽默、動作、謎團及浪漫情節的娛樂特調。」
——《軌跡》雜誌（Locus）
試閱
那些人全死了，無一倖免。眼看他們瞬間慘死，那種舒爽感令人難以置信。夏綠蒂體內的黑暗在高歌、歡慶，她自己卻渾身發顫，滿心厭惡和驚恐。身後空地橫七豎八倒了一堆屍體，她一想到便痛苦不已。
她可是用上所有意志力才能安靜坐著，暗中吸取他們的生命力，一來讓他們的身體衰弱，二來挪為己用。她想過，同時快速撂倒所有人是最保險的做法，最後她終於成功感染每個人，並運用他們自身的魔法，在他們體內培養疾病。這群人一開始毫無所覺，等到魔法加重病勢，一發不可收拾，在感到痛苦的瞬間便要了他們的命。這群人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但她只想要他們償命，無意延長折磨。既然這些傢伙不容於世，她索性三兩下解決掉。
唯有首領例外。基於某種原因，她故意慢慢折磨他至死。他屈服於疾病後，她監控他的身體狀況，看著他倒在地上，她說不出有多滿足。這襲來的感受使夏綠蒂驚恐萬分。在她開始沉醉於他的痛苦前，得盡快了結一切。
人死光了，魔法卻還牽引著她，在腦中低語，求她繼續施法。她將魔法鎖進意志力構築的牢籠中，逼它就範。她的行為已違背治癒者誓言，但她不是失心瘋的劊子手，還沒到那地步，她仍能控制魔法。
理查湊到柵欄邊，黑髮落下來，遮住臉龐。夏綠蒂見他靠近，差點想要退後。
夏綠蒂注意到，他氣色還不錯，這是穩定的生命跡象。他身體很強健，正以驚人速度復元。臉沾上泥巴，還有些瘀青，衣服散發一股尿臊味。看來這群惡棍不但毆打他，還羞辱他，但不構成任何威脅。他並不在意，就像一般人在外趕路時，遇到一點小雨，決定不予理會。他不覺得丟臉，沒有怯懦或崩潰。那眼神明白告訴她，他正在暗自盤算。他像隻被鎖住的老狼，只是暫時克制獸性，正等待最佳時機。他身上散發危險氣息，夏綠蒂累積多年經驗，治療過多少充滿危險性的傷患，包括軍人、特務和間諜。直覺警告她，離這人遠一點。
理查張開嘴。
夏綠蒂的心狂跳，她立刻提高警覺。
「妳是真的。」他沒頭沒腦地說。
什麼？「我是啊。」
「我在籠裡醒來時，還以為是一場夢。」
她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這句話。「我發現你時，你已經神志不清。」
「是妳治好我的傷？」
她點頭。
「謝謝。」
她強迫自己在一堆袋子上落坐。奴隸販子的狗走過來，躺在她腳邊，介於她和籠子間。理查好奇地挑高眉毛。
「艾麗歐諾死了。」她說。「他們殺了她，還殺了一個叫黛西的年輕女生，又燒了我的房子。」
「我很遺憾。」他說。
他口氣非常真誠，出乎夏綠蒂的意料。
「是你帶來這場惡夢。」她說。
理查點頭。「沒錯，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責任在我。」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理查調整一下姿勢，雙手依然反綁在背後，夏綠蒂這才想到，他的手一定很痛。
「這些人是奴隸販子，他們突襲異境和邊境孤立的聚落，有時連殘境都不放過。他們綁架男人和女人，將受害者送到海邊的祕密地點，再用船運走。俘虜被帶去黑市，在拍賣會上賣給最高出價者。奴隸制度已廢除三百年，但他們的生意做得很大。」
「怎麼會？如果買賣奴隸違法……」
「邊界的貴族一直很缺軍人和建築工人，礦坑老闆需要礦工，許多非法使用魔法的法師，也需要受試者。還有其他人，呃，當妳看到有錢人懷裡摟著年輕漂亮的小姐，妳會去問她是自由之身嗎？」
「真野蠻。」
理查的眼神不容懷疑，「妳會很訝異的，有很多『僕役』都從黑市買來。」
他說得沒錯。她從沒想過去問別人，他們的隨從是不是奴隸，她只單方面認為不是。
「奴隸販子將自己塑造成傳說。」他說。「他們身穿黑衣、豢養裂狼犬、騎黑馬。半夜神出鬼沒，把人類當穀物收割，再燒掉聚落，最後像鬼魅般消失無蹤。」
「就像夜驚發作。」她說。一群敗類。
理查點頭。「他們想成為惡夢，只因對抗別人容易，對抗心底深處的恐懼卻很難。他們無法無天，當自己是獵殺綿羊的狼。他們大多其實沒什麼本事，但不管本事大不大，每個人都緊抓著幻覺不放，一來沒別的本事，二來只能拿殘酷當武器。所以，如果妳要聽實話，我能告訴妳，他們殺了艾麗歐諾和黛西，再燒燬妳的房子，是因為他們淨幹這些事，沒特別針對誰，也沒預謀。他們根本想也不想就動手了，畢竟這就是他們的謀生方式。旁人的性命對他們來說一文不值，他們是奴隸販子。」
他的長篇大論只會讓夏綠蒂更憤怒。「那你呢？」
「我獵殺奴隸販子。幾個月來，我已殺了數十人。他們把自己當成狼，於是給了我獵人的稱號。他們不喜歡我。」
「看得出來。」
「我出了差錯，他們終於逮到我，正想把我帶去黑市公開處決。」
原來如此。難怪奴隸販子在他失去意識時，沒有重傷他，只是把他打得鼻青臉腫，為的是讓他看起來沒那麼可怕。可見他們真的怕他。如果他們是夜驚，理查就是傳奇殺手，想殺死傳奇人物，一定要盡可能公諸於世，否則沒有人會相信。
「他們還有沒有餘黨？」夏綠蒂問道。
「多得是。」理查皺起眉頭。「不管我殺掉多少，永遠有更多跑出來。」
奴隸販子多得是，也就代表更多黛西和艾麗歐諾會死於非命，還有無數個多莉，只能趴在他們的屍身上痛哭。會有很多人像夏綠蒂，生命出現大缺口，留下自己孤零零的，不知該怎麼修補缺憾，不知該如何走下去。體內的魔法開始沸騰，儘管體能就要耗盡，但她還是想怒吼。為什麼這種事一再發生？是誰允許它不斷出現？這些傢伙真以為沒人能阻止他們？但她有本事，剛才她也辦到了，而且她會繼續下去。事情還沒完，她還沒成功。
「再多告訴我一些。」夏綠蒂說。
理查搖頭。「我不要隔著柵欄說。」
她向後靠坐。「我不知道放你出來是否恰當，不曉得你會做出什麼事。」
他迎上她的目光。「女士，我向您保證，我對您無害。」
「這話出自獵狼者的口中。」
「妳拿我當危險人物，卻讓奴隸販子的狗躺在妳腳邊，牠的牙齒可是沾滿人血。」
「我比你還早認識這隻狗。」
他對她露齒一笑。「彼我隔牢籠，焉得相知乎？」
夏綠蒂呆呆地眨眼。他引述了《囚犯之歌》的詩句，這是艾朮昂里亞文學的巔峰之作。此刻，她坐在一堆髒袋子上，四周空地布滿屍體，面前有個人自稱是連環殺手，忽然對她引述哲學名著中的佳句。這一定是場離奇可笑的夢。
「我也不能就這樣走掉，把你丟在籠裡。」她說。
「我認為妳不會。」理查說。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妳治好我的傷。」他說。「我還記得妳當時的眼神，相信妳不會放任一個人慢慢等死。」
他把她底細全摸透了。沒錯，不管這人多麼危險，把他丟在這裡活活餓死，確實有違她的原則。「如果我打開籠子，你會回答我的問題。」
「必當竭盡所能，據實以告。」
「放你出來前，還有件事要說。我這裡有傷寒、瘧疾、猩紅熱、伊波拉、肺結核……先告訴我，你喜歡哪一種？除了這些，我還有別的。」
「在哪裡？」理查問道。
「我身上有未活化的病菌樣本。為了治病，總要先摸透疾病本身，有時為了接種疫苗，免不了要故意被感染。理查，如果你妄想攻擊我，我會了結你。還有疑慮的話，不妨看看周遭。」
「我一定會努力記住，片刻不敢忘。」
夏綠蒂起身。既然白髮奴隸販子是副手，身上可能有鐵籠鑰匙。她在遺體旁蹲下，忍著惡臭翻找他的衣服，俐落地把口袋的東西全掏出來。有錢、子彈……
「沒有鑰匙。」
「多謝費心，但是用不著鑰匙。」理查說。「我只要一把刀和自由的雙手就行了。」
她從奴隸販子腰間的刀鞘抽出刀，穿過柵欄空隙伸進籠裡，切斷綑綁他手腕的粗繩。繩子斷裂後，他立刻活動肩膀，然後伸出手。
也許會後悔，但她無法扔下他不管。夏綠蒂把刀放進他手中，理查輕彈刀身，她感到魔法從他身體注入金屬裡，沿著刀鋒蔓延開來，化作一條發白光的細線。
理查朝腳上的枷鎖砍去。
金屬應聲落下。
她見過別人集中電光，把人劈成兩半，但沒看過這樣削鐵如泥的神技。
理查劈砍籠門的鎖，刀子一揮鎖便落地。他推開門，閃身而出，忽然晃了一下，趕緊靠著馬車穩住身軀。夏綠蒂現在才發現，他比自己高了將近六吋。她以為他會就地坐下，但他堅持站著，只是看起來相當吃力。
夏綠蒂忽然明白他為什麼不坐下。她回到袋子上落坐，理查果然立刻席地而坐，背靠車輪。真可笑。理查不是貴族，但擁有貴族的紳士風度，他在異境養成了根深柢固的習慣，女士未就坐，男士絕不會自顧自坐下。
「妳有什麼問題？」他問道。
「告訴我，你和奴隸販子有多少牽扯。」她說。
「妳和南境執法官熟不熟？」理查問道。
「德朗‧坎邁廷伯爵？他是蘿絲的丈夫。」夏綠蒂說。「艾麗歐諾常提起他，我從未見過他，但知道他們家有哪些人。」
「南境執法官辦公室對抗奴隸販子多年。」理查說。「但成效不彰，奴隸販子組織嚴密，像這樣的成員只是最低階的。他們雇用貨運員、會計、掮客和衛兵，陣容日漸龐大。十年來，南境執法官多次領軍圍剿他們，但都失敗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傢伙每次都能掌握突襲的時間和地點。」
「有人在背後罩著他們。」夏綠蒂猜道。
「此人想必位高權重、人脈極廣，還能介入國家部門內部工作。一年多前，德朗找我談，他說外面需要一個不受他辦公室管轄、能夠自由行動的人。問我願不願意接下這份差事，我答應了。」
「為什麼？」
理查頓了一會兒，眼神黯淡下來。「我們家是邊境來的，基於私人理由，我要那些奴隸販子不得好死。總之，這理由給了我強烈動力。」
她感覺得到，這件事藏著傷痛。理查有過極不公平的遭遇。她很想知道是什麼在驅使他，但他的眼神明白表示，他不會回答這種問題。至於蘇菲，不管這人是誰，想必和他不願透露的事情有關。
「我花了八個月蒐集情資、召集值得信任的隊友，又花了四個月追殺奴隸販子。我研究他們，然後殺死他們。雖然居於絕對劣勢，我卻能在野外屠殺這些傢伙。我趁他們睡著時出擊，摧毀營地。四個奴隸販子首領死在我手下，但沒有用，他們永遠找得到人遞補。我知道，我得爬上這條食物鏈頂端，把首腦給砍了。為此，我非找到黑市不可，那裡是販賣肉票的地點。上次突襲時，我得到一張地圖，上面標示著奴隸船的停靠點，但它以暗碼繪製，我無法破解，得找出解碼線索。」
「所以你就淪落到這個鐵籠裡？」
「我和一個人交涉，不慎中計。」理查說。「這次是我失算，以後絕不會再犯。他們追捕我，我逃了，雖然知道邊境是我最好的脫身選擇。但很不幸，當時我神智不清到根本不知自己往哪走，也無法在抵達時警告當地人。」
他向前傾，低下頭。這個鞠躬一定能讓貴族領主們感到與有榮焉。「很抱歉，害妳遇到這種事。我一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我也只能這樣彌補妳。」
他這是要結束談話走人了，看看她會不會就此放過他。不，免談，她才不會善罷甘休。內心的傷口太痛，那場大火的記憶還太鮮明。「還有別的方法。」夏綠蒂說。「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可能。」他斷然說道。
她振作精神，把從小到大累積的傲氣全用上，以睥睨姿態對他說：「閣下，你誤會了，我不是在徵詢你同意。」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邊境4（完）銀色死神》
她可是用上所有意志力才能安靜坐著，暗中吸取他們的生命力，一來讓他們的身體衰弱，二來挪為己用。她想過，同時快速撂倒所有人是最保險的做法，最後她終於成功感染每個人，並運用他們自身的魔法，在他們體內培養疾病。這群人一開始毫無所覺，等到魔法加重病勢，一發不可收拾，在感到痛苦的瞬間便要了他們的命。這群人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但她只想要他們償命，無意延長折磨。既然這些傢伙不容於世，她索性三兩下解決掉。
唯有首領例外。基於某種原因，她故意慢慢折磨他至死。他屈服於疾病後，她監控他的身體狀況，看著他倒在地上，她說不出有多滿足。這襲來的感受使夏綠蒂驚恐萬分。在她開始沉醉於他的痛苦前，得盡快了結一切。
人死光了，魔法卻還牽引著她，在腦中低語，求她繼續施法。她將魔法鎖進意志力構築的牢籠中，逼它就範。她的行為已違背治癒者誓言，但她不是失心瘋的劊子手，還沒到那地步，她仍能控制魔法。
理查湊到柵欄邊，黑髮落下來，遮住臉龐。夏綠蒂見他靠近，差點想要退後。
夏綠蒂注意到，他氣色還不錯，這是穩定的生命跡象。他身體很強健，正以驚人速度復元。臉沾上泥巴，還有些瘀青，衣服散發一股尿臊味。看來這群惡棍不但毆打他，還羞辱他，但不構成任何威脅。他並不在意，就像一般人在外趕路時，遇到一點小雨，決定不予理會。他不覺得丟臉，沒有怯懦或崩潰。那眼神明白告訴她，他正在暗自盤算。他像隻被鎖住的老狼，只是暫時克制獸性，正等待最佳時機。他身上散發危險氣息，夏綠蒂累積多年經驗，治療過多少充滿危險性的傷患，包括軍人、特務和間諜。直覺警告她，離這人遠一點。
理查張開嘴。
夏綠蒂的心狂跳，她立刻提高警覺。
「妳是真的。」他沒頭沒腦地說。
什麼？「我是啊。」
「我在籠裡醒來時，還以為是一場夢。」
她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這句話。「我發現你時，你已經神志不清。」
「是妳治好我的傷？」
她點頭。
「謝謝。」
她強迫自己在一堆袋子上落坐。奴隸販子的狗走過來，躺在她腳邊，介於她和籠子間。理查好奇地挑高眉毛。
「艾麗歐諾死了。」她說。「他們殺了她，還殺了一個叫黛西的年輕女生，又燒了我的房子。」
「我很遺憾。」他說。
他口氣非常真誠，出乎夏綠蒂的意料。
「是你帶來這場惡夢。」她說。
理查點頭。「沒錯，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責任在我。」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理查調整一下姿勢，雙手依然反綁在背後，夏綠蒂這才想到，他的手一定很痛。
「這些人是奴隸販子，他們突襲異境和邊境孤立的聚落，有時連殘境都不放過。他們綁架男人和女人，將受害者送到海邊的祕密地點，再用船運走。俘虜被帶去黑市，在拍賣會上賣給最高出價者。奴隸制度已廢除三百年，但他們的生意做得很大。」
「怎麼會？如果買賣奴隸違法……」
「邊界的貴族一直很缺軍人和建築工人，礦坑老闆需要礦工，許多非法使用魔法的法師，也需要受試者。還有其他人，呃，當妳看到有錢人懷裡摟著年輕漂亮的小姐，妳會去問她是自由之身嗎？」
「真野蠻。」
理查的眼神不容懷疑，「妳會很訝異的，有很多『僕役』都從黑市買來。」
他說得沒錯。她從沒想過去問別人，他們的隨從是不是奴隸，她只單方面認為不是。
「奴隸販子將自己塑造成傳說。」他說。「他們身穿黑衣、豢養裂狼犬、騎黑馬。半夜神出鬼沒，把人類當穀物收割，再燒掉聚落，最後像鬼魅般消失無蹤。」
「就像夜驚發作。」她說。一群敗類。
理查點頭。「他們想成為惡夢，只因對抗別人容易，對抗心底深處的恐懼卻很難。他們無法無天，當自己是獵殺綿羊的狼。他們大多其實沒什麼本事，但不管本事大不大，每個人都緊抓著幻覺不放，一來沒別的本事，二來只能拿殘酷當武器。所以，如果妳要聽實話，我能告訴妳，他們殺了艾麗歐諾和黛西，再燒燬妳的房子，是因為他們淨幹這些事，沒特別針對誰，也沒預謀。他們根本想也不想就動手了，畢竟這就是他們的謀生方式。旁人的性命對他們來說一文不值，他們是奴隸販子。」
他的長篇大論只會讓夏綠蒂更憤怒。「那你呢？」
「我獵殺奴隸販子。幾個月來，我已殺了數十人。他們把自己當成狼，於是給了我獵人的稱號。他們不喜歡我。」
「看得出來。」
「我出了差錯，他們終於逮到我，正想把我帶去黑市公開處決。」
原來如此。難怪奴隸販子在他失去意識時，沒有重傷他，只是把他打得鼻青臉腫，為的是讓他看起來沒那麼可怕。可見他們真的怕他。如果他們是夜驚，理查就是傳奇殺手，想殺死傳奇人物，一定要盡可能公諸於世，否則沒有人會相信。
「他們還有沒有餘黨？」夏綠蒂問道。
「多得是。」理查皺起眉頭。「不管我殺掉多少，永遠有更多跑出來。」
奴隸販子多得是，也就代表更多黛西和艾麗歐諾會死於非命，還有無數個多莉，只能趴在他們的屍身上痛哭。會有很多人像夏綠蒂，生命出現大缺口，留下自己孤零零的，不知該怎麼修補缺憾，不知該如何走下去。體內的魔法開始沸騰，儘管體能就要耗盡，但她還是想怒吼。為什麼這種事一再發生？是誰允許它不斷出現？這些傢伙真以為沒人能阻止他們？但她有本事，剛才她也辦到了，而且她會繼續下去。事情還沒完，她還沒成功。
「再多告訴我一些。」夏綠蒂說。
理查搖頭。「我不要隔著柵欄說。」
她向後靠坐。「我不知道放你出來是否恰當，不曉得你會做出什麼事。」
他迎上她的目光。「女士，我向您保證，我對您無害。」
「這話出自獵狼者的口中。」
「妳拿我當危險人物，卻讓奴隸販子的狗躺在妳腳邊，牠的牙齒可是沾滿人血。」
「我比你還早認識這隻狗。」
他對她露齒一笑。「彼我隔牢籠，焉得相知乎？」
夏綠蒂呆呆地眨眼。他引述了《囚犯之歌》的詩句，這是艾朮昂里亞文學的巔峰之作。此刻，她坐在一堆髒袋子上，四周空地布滿屍體，面前有個人自稱是連環殺手，忽然對她引述哲學名著中的佳句。這一定是場離奇可笑的夢。
「我也不能就這樣走掉，把你丟在籠裡。」她說。
「我認為妳不會。」理查說。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妳治好我的傷。」他說。「我還記得妳當時的眼神，相信妳不會放任一個人慢慢等死。」
他把她底細全摸透了。沒錯，不管這人多麼危險，把他丟在這裡活活餓死，確實有違她的原則。「如果我打開籠子，你會回答我的問題。」
「必當竭盡所能，據實以告。」
「放你出來前，還有件事要說。我這裡有傷寒、瘧疾、猩紅熱、伊波拉、肺結核……先告訴我，你喜歡哪一種？除了這些，我還有別的。」
「在哪裡？」理查問道。
「我身上有未活化的病菌樣本。為了治病，總要先摸透疾病本身，有時為了接種疫苗，免不了要故意被感染。理查，如果你妄想攻擊我，我會了結你。還有疑慮的話，不妨看看周遭。」
「我一定會努力記住，片刻不敢忘。」
夏綠蒂起身。既然白髮奴隸販子是副手，身上可能有鐵籠鑰匙。她在遺體旁蹲下，忍著惡臭翻找他的衣服，俐落地把口袋的東西全掏出來。有錢、子彈……
「沒有鑰匙。」
「多謝費心，但是用不著鑰匙。」理查說。「我只要一把刀和自由的雙手就行了。」
她從奴隸販子腰間的刀鞘抽出刀，穿過柵欄空隙伸進籠裡，切斷綑綁他手腕的粗繩。繩子斷裂後，他立刻活動肩膀，然後伸出手。
也許會後悔，但她無法扔下他不管。夏綠蒂把刀放進他手中，理查輕彈刀身，她感到魔法從他身體注入金屬裡，沿著刀鋒蔓延開來，化作一條發白光的細線。
理查朝腳上的枷鎖砍去。
金屬應聲落下。
她見過別人集中電光，把人劈成兩半，但沒看過這樣削鐵如泥的神技。
理查劈砍籠門的鎖，刀子一揮鎖便落地。他推開門，閃身而出，忽然晃了一下，趕緊靠著馬車穩住身軀。夏綠蒂現在才發現，他比自己高了將近六吋。她以為他會就地坐下，但他堅持站著，只是看起來相當吃力。
夏綠蒂忽然明白他為什麼不坐下。她回到袋子上落坐，理查果然立刻席地而坐，背靠車輪。真可笑。理查不是貴族，但擁有貴族的紳士風度，他在異境養成了根深柢固的習慣，女士未就坐，男士絕不會自顧自坐下。
「妳有什麼問題？」他問道。
「告訴我，你和奴隸販子有多少牽扯。」她說。
「妳和南境執法官熟不熟？」理查問道。
「德朗‧坎邁廷伯爵？他是蘿絲的丈夫。」夏綠蒂說。「艾麗歐諾常提起他，我從未見過他，但知道他們家有哪些人。」
「南境執法官辦公室對抗奴隸販子多年。」理查說。「但成效不彰，奴隸販子組織嚴密，像這樣的成員只是最低階的。他們雇用貨運員、會計、掮客和衛兵，陣容日漸龐大。十年來，南境執法官多次領軍圍剿他們，但都失敗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傢伙每次都能掌握突襲的時間和地點。」
「有人在背後罩著他們。」夏綠蒂猜道。
「此人想必位高權重、人脈極廣，還能介入國家部門內部工作。一年多前，德朗找我談，他說外面需要一個不受他辦公室管轄、能夠自由行動的人。問我願不願意接下這份差事，我答應了。」
「為什麼？」
理查頓了一會兒，眼神黯淡下來。「我們家是邊境來的，基於私人理由，我要那些奴隸販子不得好死。總之，這理由給了我強烈動力。」
她感覺得到，這件事藏著傷痛。理查有過極不公平的遭遇。她很想知道是什麼在驅使他，但他的眼神明白表示，他不會回答這種問題。至於蘇菲，不管這人是誰，想必和他不願透露的事情有關。
「我花了八個月蒐集情資、召集值得信任的隊友，又花了四個月追殺奴隸販子。我研究他們，然後殺死他們。雖然居於絕對劣勢，我卻能在野外屠殺這些傢伙。我趁他們睡著時出擊，摧毀營地。四個奴隸販子首領死在我手下，但沒有用，他們永遠找得到人遞補。我知道，我得爬上這條食物鏈頂端，把首腦給砍了。為此，我非找到黑市不可，那裡是販賣肉票的地點。上次突襲時，我得到一張地圖，上面標示著奴隸船的停靠點，但它以暗碼繪製，我無法破解，得找出解碼線索。」
「所以你就淪落到這個鐵籠裡？」
「我和一個人交涉，不慎中計。」理查說。「這次是我失算，以後絕不會再犯。他們追捕我，我逃了，雖然知道邊境是我最好的脫身選擇。但很不幸，當時我神智不清到根本不知自己往哪走，也無法在抵達時警告當地人。」
他向前傾，低下頭。這個鞠躬一定能讓貴族領主們感到與有榮焉。「很抱歉，害妳遇到這種事。我一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我也只能這樣彌補妳。」
他這是要結束談話走人了，看看她會不會就此放過他。不，免談，她才不會善罷甘休。內心的傷口太痛，那場大火的記憶還太鮮明。「還有別的方法。」夏綠蒂說。「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可能。」他斷然說道。
她振作精神，把從小到大累積的傲氣全用上，以睥睨姿態對他說：「閣下，你誤會了，我不是在徵詢你同意。」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邊境4（完）銀色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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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回商品若無法回復原狀，將請您負擔回復原狀所需費用，嚴重時將影響您的退貨權益。
商品評價
沒想到開局如此刺激沉痛，雖然足夠精彩卻也足夠傷慟，但夏綠蒂和理查兩人之間的化學效應又是如此迷人浪漫且激動人心。
原以為蘿絲姊弟的父親早就退場，萬萬沒想到會在最後一集讓他登場，可有些人與其再出現，還不如做個安靜的亡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