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攤的面癱男（限）

序章

一百分的那天

預感這種東西真是神奇。

那是一個陰晴不定的春日午後，他們在堤防上散步。

陳澤良忽然說：「那天是我太過頭了，對不起。」

鍾子悅輕輕地說：「沒關係。」

這句話讓陳澤良放下心中大石，鬆開出汗的手心。

才走到一半陳澤良的鞋帶就掉了，鍾子悅幾乎是沒有遲疑的，立刻蹲下身去幫他綁鞋帶。

陳澤良凝視鍾子悅頭頂的髮漩，是逆時針的方向。就在那時，說不上的感覺讓他心跳加速。說也奇怪，陳澤良從大二第一天穿上這雙運動鞋，繫好鞋帶固定位置後，就沒再綁過鞋帶了。偏偏就在那天、那一刻忽然鬆脫。

這是個不尋常的現象。

陽光穿過淺灰的雲朵，從樹林中過篩出一縷縷金色絲線，照亮空氣中飛揚的塵埃，整個場景像糖粉一樣地閃亮著。

鍾子悅整個人在陽光下，看起來閃閃發亮，如同兩年前的春天，他們相遇的那個夜晚。陳澤良看著看著恍惚了。

鍾子悅幫他綁好鞋帶，轉身往前走，還沒發現陳澤良停下腳步。

前頭的鍾子悅邊走邊說：「這裡很像我第一次帶你去的堤防，不過海岸的顏色不一樣，這邊比較偏灰藍色──」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模糊，熟悉的木質淡香水與海的味道隨風而至。

一切都像慢動作，香氣、海風、鍾子悅隨風揚起的頭髮。他聽見鍾子悅開始哼歌：「無法抗拒……妳藍色的眼睛……」聲音跟著風聲撫過他的耳朵，撓得陳澤良有些癢，不知是耳朵癢還是心癢。

鍾子悅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巧克力，陳澤良喜歡的那款巧克力，鍾子悅總是常備在自己的口袋裡。他把那顆巧克力鋁箔紙包裝拆下，幾乎是反射性動作遞給陳澤良。

這一刻，這一秒，這一切。天地之間都靜止，只剩下他們。那股預感越來越強烈，讓陳澤良揪緊了心，心跳的聲音劇烈到足以遮掩天地間所有聲響。

他忽然領悟，現在，就是那個「一百分」的時刻。

不動聲色地接過巧克力，放入口中。含著糖口齒不清地說：「鍾子悅。」只有他知道，說出這三個字時有些顫抖。

他知道有大事即將發生，悄悄摸上口袋裡小巧底片機。

鍾子悅嘴角緩緩揚起，「嗯？」雖然今天戴著墨鏡看不到眼神，但陳澤良覺得墨鏡後肯定是像以往那樣，笑笑的眼睛看著自己。

陳澤良捨不得眨眼，想把那模樣牢牢刻畫在眼底。拿起底片機，按下快門，畫面就此定格。小小觀景窗內的鍾子悅，已經習慣陳澤良隨時拿著鏡頭按快門，對他微笑著。

陳澤良用相機遮掩自己已經紅透的臉，壯膽開口：「我愛你。」

鍾子悅那優美的唇形輕輕開啟，「我們分手吧。」